徐迅雷：俩“网红”为何整蛊，去砸黄家驹的墓？

文 | 徐迅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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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Beyond”已故歌手黄家驹位于将军澳华人永远坟场的墓碑，日前遭人损毁。两名分别为15岁及23岁的涉案男子合共被控一项刑事毁坏罪，案件21日在观塘裁判法院提堂。（中新社香港5月21日电）

该案件中的15岁被告申请保释被拒，将交由儿童及青少年院看管，相关案件将于6月25日再讯。23岁报称冷气技工的叶子滔，被批准以5000港元现金保释，但要交出旅游证件、不得离港。香港警方高度重视此案件，已由观塘警区重案组接手调查该案。

网上盛传的视频显示，15岁的“光头男”，先是朝黄家驹的墓碑泼洒可乐，接着嘴舔墓碑，然后手拿记号笔乱涂乱画，最后用铁锤砸毁墓碑上黄家驹的照片，过程中还脚踩祭品，或爆粗口进行辱骂，或唱着不着调的《海阔天空》。他在墓碑上涂写的丑字是“社会破坏者”“光头Bob”等。另一名23岁的男子则在一旁拍摄全程视频。

视频截图：“光头男”用铁锤砸黄家驹墓碑。

如此破坏及羞辱黄家驹墓的视频发布到网上后，引发了网友及歌迷的极大愤怒。有网友评论：“如此伤天害理，不怕自己下地狱？”“以前都说谁谁谁是垮掉的一代，如今香港有的年轻人也成名副其实的‘废青’了？”

Beyond乐队鼓手叶世荣在社交平台上发文称，“今天发生在家驹坟墓的事情实在可恶，这2个人已经被逮捕，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目前，黄家驹的墓碑暂被白布遮盖，不断有歌迷到现场献花。

成立于1983年的香港摇滚乐队Beyond，由黄家驹、黄贯中、黄家强、叶世荣组成，是华语乐坛的传奇。Beyond乐队的横空出世，对香港乐坛而言，具有革命性的意义。1990年，其著名歌曲《光辉岁月》荣获十大劲歌金曲奖；1993年，歌曲《海阔天空》荣获十大中文金曲奖。

黄家驹是乐队的主唱，他1962年生于中国香港，祖籍中国广东省台山市。黄家驹是一个把音乐视为生命的音乐人，他的音乐才华和追求自由的精神影响了无数人。

为追求自己的理想，黄家驹远赴日本，万万没想到，1993年6月24日，在日本东京富士电视台录制节目时，黄家驹意外从舞台上跌落摔成重伤昏迷。医院全力抢救，但一周后的6月30日，黄家驹的生命还是被死神捕获，年仅31岁。同年，黄家驹被追颁十大劲歌金曲荣誉大奖和十大中文金曲无休止符纪念奖。

黄家驹去世后，遗体从日本运回香港并举行了盛大葬礼，后下葬香港将军澳华人永远坟场15段6台25号墓地。该公墓位于新界西贡区魔鬼山和照镜环山东麓。黄家驹的墓地非常小，墓碑上雕刻着一把他永远热爱的吉他。

痛失英才：当年悼念黄家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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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墓案”中的15岁“光头男”，看去不像15岁的少年，而像一个20多岁的青年。他其实是一名YouTube的“网红博主”，此前为了博取眼球与流量，曾多次拍摄整蛊作恶的出格视频。

2023年2月，“光头男”伙同他人闯入旺角阿布泰生活百货分店叫嚣及滋扰顾客，他是5名被捕者之一。

也是去年，“光头男”曾在香港一家快餐店门口，拍摄侮辱香港女歌手炎明熹纸牌人的视频。

视频截图：“光头男”侮辱香港女歌手炎明熹纸牌人。

有一个视频中，“光头男”扮演“爱国男”，他身上披着五星红旗，对一个老外用蹩脚的英语说“中国是超级大国”。一个细节是，讲到后面“光头男”竟然拿披在身上的五星红旗当成手帕擦脸抹嘴。

视频截图：“光头男”曾身披五星红旗扮“爱国”。

还有一个视频中，“光头男”竟然拿了一个拖把在那里啃……

眼尖的香港网友发现，这个行为古怪的作恶少年，是所谓“白卡联盟”成员。白卡，指香港的“残疾人登记证”，像肢体残疾、有精神疾患等的人士皆可自愿申请。而“白卡联盟”组织则由行为怪异的网红组成，他们利用白卡福利拍视频博眼球。但该“光头男”被媒体质疑是否真的有白卡、有没有医生证明。

这名“白卡光头仔”，大概率是故意利用“精神病人”制造噱头，进行夸张表演，吸引眼球赢取流量，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精神病患者。

看看“光头男”到时候被法庭如何判处，他会不会想到“如今流的泪，都是当年脑子进的水”。

早在1979年夏天，黄家驹在邻居搬家时捡来了一把木吉他，从此拥有了第一件乐器。这时的黄家驹17岁，和那个“光头男”差不多的岁数。1981年，19岁黄家驹经人介绍认识了叶世荣，开始组建乐队，那是Beyond的雏型……

那时期盛产像黄家驹这样的音乐青年，而现在盛产像“光头男”这样的网红主播，这就是巨大的“时代差”。若把摇滚音乐和网红主播都看是娱乐业，那么这两者之间可谓是霄壤之别。

“乐队Beyond”和“光头Bob”，真是不同的“B”啊！

曾经光辉岁月，曾经海阔天空，如今一地鸡毛，如今满屏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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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视频里这个“光头男”的表现，一开始实在没有想到他是香港居民，还以为他是内地的不良青少年。

与香港网红“光头男”不同，最近内地最红的网红名叫郭有才，是唱歌唱红的。他在山东菏泽南站做直播，凭借翻唱一首撕心裂肺的《诺言》，引发强烈共鸣，从而以一己之力带火了一座城，把菏泽推到网红城市的“顶流”。

郭有才本名郭壮，出生于1999年，来自菏泽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短短十来天，“草根”郭有才就涨粉千万，单场直播收入包括打赏等，达到了100万元以上；有报道称，郭有才被当地一家网络机构签约，签约费高达5000万元……此可谓不期而来的“泼天富贵”。

直播视频截图：“草根”郭有才在演唱。

也是仅仅几天时间，菏泽南站就成了巨大的“流量场”。全国各地的主播，从四面八方涌到这里；各种网红扎堆上场蹭流量，有人扮成哪吒、孙悟空、济公等形象，还有人表演时装秀、热舞等，有的直播时做出各种不雅动作，“群魔乱舞”的视频引来争议。

5月20日，菏泽南站发布公告称，鉴于5—7月考试比较集中，为给考生营造良好环境，菏泽南站将不再举办各类文娱活动。郭有才转战至菏泽国花博览园广场，这里远离市区，场地也更大，和之前一样，他依然被各类网红和游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5月23日中国青年报微信公众号报道：22日，郭有才在山东菏泽国花博览园广场直播后宣布，将停播3天，“去学习学习”。同时，有“跟风”的账号已经被封……

选择做网红做直播，这首先是个人权利，一方面要尊重网红们选择的权利，另外一方面，一定要提醒得有边界和底线——网红是不是“伤风败俗”、影响他人，这是有边界的；直播会不会涉嫌违法、乃至犯罪，这是有底线的。

直播视频截图：在菏泽南站的不雅直播。

菏泽南站人山人海的直播，成了一个“混乱的大秀场”，不仅仅影响考生，附近居民的生活尤其出行，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各种网红把小区的路围得水泄不通，下午放学接孩子，什么交通工具都用不了，有一次晚上9点才回到家”，居民因此进行了投诉。

不少网红是纯粹“跟风”蹭流量，只要靠近郭有才直播他的演唱就有流量；有的直播开始没多久就被封，平台给出封号原因之一是“以社会热点事件或人物为噱头博眼球”。封号主要是由于直播内容、方式存在问题，或者商业带货行为违反平台规定。而郭有才翻唱《诺言》也可能存在版权问题，这也引发了争议，甚至遭到了举报。

我们都知道，真理跨出一步，是会变成谬误的。不少网友表示，“搔首弄姿”“群魔乱舞”该“消停消停”： “乱七八糟的都集在一起了，都想成大网红……”“和过去摆摊卖艺的一个样，现在是卖流量。”“真的要整改了，都想做网红，都想一夜暴富，长此以往，心气浮了，不能脚踏实地地做事、生活。”

更有媒体对“群魔乱舞”的网红直播发出严厉指摘，称“必须割掉危害孩子这颗全民网红毒瘤”。是不是“群魔”，是不是“毒瘤”，这个需要法律意义上的鉴定。像香港“砸墓案”中的“光头男”，如果最终被判刑，那真的可以称之为“毒瘤”，定当割掉。然而，媒体的指摘与批判，若是“虚伪的正义满满”+“暴虐的杀气腾腾”，那同样属于非正常言论。

一场雪崩中，每一粒雪子都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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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看到，并不是“直播经济”这种经济形态本身有问题，也不是“网红职业”这种职业本身有问题。

这几年来，由于经济下行压力大增，破产裁员、负债跑路，中年失业、中产返贫，预期转弱、信心不足……在当下求职谋生比较困难之际，相比于那些“躺平”者，这些“乱舞”直播者至少还在挣扎。若与“权力造神”相比，“娱乐造神”当然没那么可怕。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边界和底线，因为没有约束的“自由”——包括“直播自由”，有可能会成为“平庸之恶”甚至“恶的无底洞”，而最终会反噬和戕害自由。

黄家驹作词作曲的《海阔天空》，唱出了“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事实上，那“爱自由”是“放纵而有羁”的。

当下是一个娱乐时代，也是一个“娱变时代”；娱乐变化是时代使然，但要看究竟怎么变。

在一个不正常的时代，正常是多么的宝贵。

人生有“三命”：生命、性命、使命，直播网红还是要有一点使命感，而不是“娱乐至死”，这样才能向道而生，生生不息。

（作者系香港新闻社日本分社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