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云｜全球高教变局 建设「国际大学城」可借鉴西南联大经验

文 | 陈锦云

近日，香港政府和高校快速行动，为哈佛大学国际学生来香港继续学业和科研提供通道，值得赞赏。当前，全球高等教育版图正酝酿变局，不管是打造「留学香港」、「人才香港」、「创科香港」，甚至建设更有雄心的「国际教育枢纽」，正在规划中的北部都会区国际大学城都是极之重要的载体。显然，如何在国际大学城中集中各校强项和优势学科，以及集合具有群聚效应（Critical　Mass）的足够的科研人员，不至于让每一所高校科研人员分散地各自工作，是进一步提升香港科研实力的重中之重。

大学城具双重战略定位

香港特区政府　在《行政长官2024年施政报告》提出建设「北都大学教育城」，预留80公顷用地推动跨院校合作，目标到2026年公布《北都大学教育城概念发展纲要》。这一举措将为香港高等教育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促进高校间的资源分享与优势互补，推动教育与科研的协同进步。同时，《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也明确提出要「建设教育和人才高地」。香港特区政府的这一规划与国家对粤港澳大湾区教育发展的目标高度契合，凸显了香港在国家教育现代化布局中的关键作用，为香港大学城的发展提供了明确的方向指引和政策支持。香港大学城的发展肩负着重要使命，既要契合香港自身「国际教育枢纽、创新科技中心」的定位，也应服务于国家的「教育强国」战略。

香港国际大学城如何建设影响深远，或许我国抗战期间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西南联大）的历史经验和办学精神可以回顾和借鉴。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北平、天津相继沦陷，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被迫南迁组成「西南联大」，直至1946年抗战胜利后，三校复员迁回原址。西南联大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极端困境中取得的成功，可以说是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奇迹。

借鉴西南联大经验和精神

西南联大的教育工作者在强烈的家国情怀与学术使命的感召下，形成高度同舟共济的精神，在人才培养和学术成果方面成绩斐然。战时物质匮乏，校舍简陋、师生温饱难继，但三校（北大、清华、南开）师生以「救国」为信念，将学术视为民族存续的根基。据统计，西南联大师生中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达到254人，除此之外，还培养出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8位「两弹一星」奖章获得者、4位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西南联大证明，大学的核心竞争力在于精神凝聚与制度弹性，物质条件并非主要。

在大学的管理模式上，西南联大构建了独特且高效的管理体系。学校一级行政架构设有常务委员会会议、校务会议和教授会三个机构。常务委员会作为最高行政领导机构，由梅贻琦（清华）、蒋梦麟（北大）、张伯苓（南开）三位校长组成，负责研究讨论学校各项重大事项；校务会议由常务委员、教务长、总务长、各学院院长及教授、副教授互选代表组成，主要审议学校预算决算、学系设立废止、规章制度颁行等事项。

集聚名师学科互补联合

西南联大取得成功的另一个原因是大师云集与学科互补联合。三校合并后，师资高度集中，172名教授中80％有海外留学背景，形成跨学科协同效应。例如：理科的吴有训、赵忠尧的物理学研究为后来「两弹一星」奠定基础；文科冯至的德语文学、钱锺书的比较文学开创学术新范式；工科茅以升的桥梁力学研究直接服务于战时基建。

在学科发展上，西南联大共设有5个学院，涵盖26个系，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物资缺乏，资金和师资力量有限，西南联大以学科和专业的相近性原则合并设置；其工科不仅注重高级工程技术之养成，同时兼顾理科知识与能力的奠基、文科人文素养的熏陶，以及商科经济理论的知识入门，具有跨学科培养人才的意味。

港高校竞争力相当不错

从学科竞争力来看，香港高校在国际舞台上已展现出强劲的实力。根据国际高等教育机构　Quacquarelli　Symonds（QS）最新公布的「2025世界大学排名」，香港共有7所高校入榜（表一），展现出香港高等教育在多个领域的广泛影响力。具体来看，香港的高校在排名上呈现整体上升趋势，这反映出香港在教育质量和科研水平上的持续提升。在学科方面，香港共有6个学科打入全球十大（表二），这一数位相较于2024年的3个实现了倍增，且总体进步率高达63％，这一显著的进步充分彰显了香港高校在学科建设上的卓越成就和快速发展的态势。这些优势学科不仅为香港构建国际教育枢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更为香港在国际教育领域赢得了声誉和竞争力。然而，要充分发挥这些学科优势，进一步提升香港大学城的整体实力和国际影响力，还需要通过跨学科整合来释放协同效应，打破学科壁垒，促进不同领域知识和技术的交叉融合，从而在更高层次上推动香港高等教育和科研创新的发展，为香港打造国际教育枢纽和创新科技中心提供更有力的支撑。

香港国际大学城应考虑借鉴西南联大的经验，整合各校优势学科，特别是各类工科，以及能够助力讲好中国文化、故事的社科文科，形成具有竞争力的跨学科体系。香港拥有多所世界知名高校，如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香港科技大学、香港理工大学、香港城市大学位列世界大学排行榜一百强，香港浸会大学、香港教育大学、岭南大学也有其突出学术领域等，这些高校在工科、理科、社科、文科等领域分别有着较深厚的学术积淀。通过跨校跨学科合作，打破壁垒，促进不同领域之间的交流与融合，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和跨学科能力的复合型人才。具体而言，可以考虑设立联合的跨学科研究中心或学院，鼓励不同学科背景的教师和学生共同参与科研项目，推动跨学科课程的开发与实施。同时，加强与国际知名高校的合作与交流，引进海外优质教育资源，提升香港大学城的国际影响力。

树立礼遇尊重人才形象

面对全球教育格局面临重塑的机遇，香港特区政府、高教界和社会业界可以主动出击。例如，成立留学香港办公室，应打造专门的宣传平台，成立专门的工作组，包括在驻外机构里面增加留学香港团队，以及联合业界去海外各国举办与教育展览，就地招揽人才，同时提供来港求学和工作的一条龙服务。各高校抱团出海打造品牌、推动有条件的大学提高40％非本地生的上限，积极争取商界成立非本地学生奖学金等等。科研人才方面，香港应积极发挥国际化优势，继续积极主动吸引受国际地缘政治和美国特朗普政府针对高政策影响的科学家和研究生，甚至考虑以国际大学城或联合大学、联合研究院之类形式招揽海外顶尖人才并给与相当礼遇，树立香港尊重人才、向全球人才开放和锐意打造国际创科中心、国际教育枢纽的鲜明形象。至于各大学目前普遍面对的宿舍不足问题，是否也可以在未来的大学城建设联合的学生公寓甚至学生人才村？只要目标一致，精诚团结，相信办法总比问题多。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4年9月9月全国教育大学大会上「加快建设教育强国」的讲话中，强调要「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重要教育中心」，「教育强国」是当前国家重要战略，建设「重要的世界教育中心」或「国际教育枢纽」是香港特区当仁不让。一年前，夏宝龙主任在会见香港高校领导研习团时指出，香港高等教育具有独特优势，教学质量高、基础研究强、国际联系广、与内地合作实，可谓实力雄厚、影响巨大。这是香港引以为傲的「金字招牌」，是香港的核心竞争力之一。事实上，一直以来中央推出了大量举措，支持香港高等教育的发展。如今，在新的机遇面前，香港天时地利人和兼具，各方要共同努力，将「留学香港」、「人才香港」、「创科香港」的品牌擦得更亮。

作者陈锦云 香港大湾区教育融合发展智库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