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南：从媒体融合到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习近平总书记亲切关怀、亲自擘画和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全国报刊、通讯社、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以及互联网新兴媒体，守正创新、勇毅前行，加快适应信息技术迅猛发展新形势，探索文化和科技融合的有效机制，加快发展新型文化业态，重塑中国传媒业新格局新生态，抢占传播制高点，打造传播新优势，宣传思想文化工作能力水平整体大幅跃升。

2024年7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作出《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是其中重要组成部分。“构建适应全媒体生产传播工作机制和评价体系，推进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完善舆论引导机制和舆情应对协同机制”，是“完善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的重要内容。明确要求到202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八十周年时，完成本决定提出的改革任务。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在新征程开局起步的关键节点作出重大改革部署，牢牢把握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要求宣传思想文化战线加快适应信息技术迅猛发展新形势，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针对“完善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优化文化服务和文化产品供给机制”“健全网络综合治理体系”“构建更有效力的国际传播体系”作出了一系列前瞻性部署、创制性安排。站在新征程新起点，媒体融合发展战略已推进到新阶段，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正拉开新帷幕。

国家广电总局党组学习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2025年，在十个方面作出重点工作部署：实施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精品创作工程；推动广播电视媒体系统性变革；实施广电视听融合发展工程；全面提升网络视听领域治理能力；推动超高清电视端到端取得明显成效；巩固深化拓展电视“套娃”收费和操作复杂治理；强化法规制度体系建设，提升行业综合治理能力；体系化推进安全保障；加快建设国家应急广播体系；推动广电视听国际传播加快系统布局、重点突破。其中，“推动广播电视媒体系统性变革”和“实施广电视听融合发展工程”是当前深化广播电视系统性变革的重中之重。

在推动广播电视媒体系统性变革方面。一是深入调查研究，形成广播电视系统性变革调研报告。二是坚持巩固提升广播电视和创新发展广电新媒体两条腿走路，深入推进融合发展，构建全媒体传播体系。三是坚持持续推进频道频率精简精办、结构优化，创新办好主频道频率和特色频道频率，推动广播电视频道频率高质量发展，以强化精品意识，提升内容创新制作能力，以强化服务意识，为群众提供更佳的收视体验。四是坚持加快高清普及，尽快实现全国电视频道高清化。五是坚持做强做优广电新媒体，分级分类支持打造一批有较强影响力、传播力和自我造血能力的客户端和账号。推动全国广电新媒体联盟提质升级，不断优化联盟账号矩阵。六是坚持勇于变革，建立适应全媒体生产传播一体化组织架构、业务流程、工作机制。坚持深化人力资源、绩效考核、薪酬分配等制度改革，建立灵活的用人机制、畅通的晋升渠道、有效的激励机制。七是坚持做好中国视听大数据系统升级工作，广泛精准覆盖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各类数据源，做好广电视听全媒体生产传播评价工作。

在实施广电视听融合发展工程方面。一是坚持“内容＋传播”双轮驱动，推动“文化＋科技”融合创新，发挥“内容＋网络”综合优势，以建设新型广电网络为基础，整合聚合行业资源，培育壮大发展新动能。围绕“特色鲜明、技术先进、安全可靠”的基本要求，加快建成“基础设施网”“内容服务网”“监测监管网”。二是推动惠民服务提质升级，优化广播电视公共服务供给保障政策。三是加强新技术产业应用，推动生成式人工智能创新融合应用，推动国家人工智能应用基地项目落地实施，构建高质量视听数据集，训练行业大模型，改进和提升生产效率、传播效果。四是联合产业链上下游，积极推进5GNR新场景新应用。

2023年至今，国家广电总局在电视“套娃”收费和操作复杂治理的工作领域取得突破，赢得社会广泛赞誉，极大地提振了行业信心与凝聚力。在2024年十个方面重点工作取得显著成绩的基础上，2025年推出的十个方面重点工作更加强化系统观念、系统联动、全局性谋划和整体性推进，为全国广电系统探索系统性变革路径、实施系统性变革举措发挥了顶层设计的全方位指导作用。

2025年全国广播电视工作会议召开后，各省各级广电行政部门和广播电视机构在地方党委、政府及宣传部门指导下迅速部署落实，立足本省实际，整合优势资源，突出地域特色，积极打造新型媒体，形成区域优势，塑造联合态势，系统性变革取得显著进展。

一是高质量发展理念和思路更加清晰和丰富。各地各级广电行政主管部门和广播电视机构均提出了结合当地实际的改革方案。在这些改革方案中“政治建台”“新闻立台”“文化兴台”“融合强台”“精品优台”“融合塑台”“科技固台”“产业富台”“产业强台”“改革兴台”“人才兴台”等不同提法，不同排序，不同组合，但都紧紧围绕“立台、强台、兴台”的核心理念，瞄准系统性变革、高质量发展的工作目标，立足技术创新、融媒革新、产业拓新、机制更新等改革领域，推动广播电视媒体系统性变革，推动广电媒体和视听新媒体双平台打造、多板块组合的建设工程，把坚持巩固提升广播电视和创新发展广电新媒体“两条腿走路”的要求落实到改革举措中。

二是自我革命的意愿和行动更加强烈和主动。全国广电系统深刻认识到，精简频道频率、精办主频道主频率并不是权宜之计，而是在当今信息化社会做大做强主流舆论的长久之策，更是构建全媒体传播体系的“先手棋”。在全国颇具影响力的部分省级台率先垂范，在精简上做好“减法”，在精办上做好“加法”，在多平台多渠道内容生成与发布上做好“乘法”，在人工智能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新技术赋能下做好综合成本大幅下降的“除法”。精简带精办，精办出精品。全国广播电视优秀节目和精品栏目明显增多，带动频道频率收视收听份额提升，广电新媒体平台用户增加，生产传播的投入产出比趋于合理。

三是广播电视机构内部体制机制变革更加坚定和有力。改革是刀刃向内的自我革命。破除路径依赖，破除惯性思维，破除固有定势，必须着眼资源整合、要素整合、机构整合、人才整合，推动内部运行架构整合变革。许多广播电视机构特别是广播电视台已经在组织架构、管理流程、生产机制、运营模式、结构布局、平台技术、评价体系、激励方式、队伍建设等多方面推出全方位改革举措。全媒体生产机制更加优化，能够完成一次采集、多种生成、多平台发布。并坚持内容调度和传播调度一体化运行，实行统一规划、联合采写、融合采编、移动首发。针对内部机构分设、媒体平台分割、采编队伍分化、业务流程分离的状况，对标全媒体生产传播工作流程，构建新型工作机制，努力培养全媒体人才，着力打造全媒体矩阵。围绕全媒体人才建设，推动评价体系建设，身份管理进一步向岗位管理转变，薪酬改革进一步向以绩论效转变。

四是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更加富有创新精神。多地广播电视机构特别是广播电视台把握媒体发展智能化、平台化的发展趋势，打造集信息、社交、服务于一体的平台型、生态型媒体，建设生态型的媒体平台。探索数智媒体改革方向，拓展新质生产力应用维度，构建AIGC智能创作研发平台、4K超高清制作演播系统等技术平台。坚持“人工智能＋4K／8K超高清＋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拓展现实”综合技术应用创新路线，推动全链条各环节技术改造和深度应用，努力形成技术赋能、产业联动的视听生态体系。新技术生态激发了新内容生态，丰富了新运营生态，正在形成新的制度生态和新的组织生态。

五是区域合作战略和媒体联动更加紧密和深化。将原有“中央、省、市、县四级办广播电视、四级传输覆盖”的优势转化为集团化、集约化优势，是全国广播电视系统性变革的重大课题。目前，正在形成省级广播电视媒体发挥区域龙头作用，整合本省广电资源，强化省际广电合作，聚焦打造区域影响力、技术创新力、市场竞争力的良好局面，为适时形成几个区域性的广电视听新型主流媒体集团或协作体创造了条件。例如，在京津冀一体化、长三角一体化、粤港澳大湾区等国家战略引领下，相关广播电视机构都在积极探索区域合作的有效路径。区域合作的日渐密切和协作机制的逐渐成熟，让地方的广播电视“小舢板”，变身为广电视听“小旗舰”，为助力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推动各地文化高质量发展注入强大动力。

六是广电视听产业边际拓展和赋能千行百业发展更加开阔和有效。在“新闻＋政务商务服务”发展思想指引下，“广电视听＋”展现出巨大潜力与活力。在深度融入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涌现出了广电视听＋文化旅游、广电视听＋直播电商、广电视听＋数字生活、广电视听＋教育培训、广电视听＋医疗健康、广电视听＋智慧交通、广电视听＋体育竞技、广电视听＋全民健身、广电视听＋银发经济等。“广电视听＋”不断拓展社会服务新赛道，媒体产业生态更加丰富多样，线上精准传播，线下沉浸体验。例如，2025年，国家广电总局宣布实施新一批“微短剧＋”行动计划，在继续推进原有“跟着微短剧去旅行”计划的同时，启动“跟着微短剧来学法”“跟着微短剧学经典”“跟着微短剧来科普”“微短剧里看品牌”“微短剧里看非遗”等新创作计划，不断延伸广电视听产品的社会生活服务融合链。与此同时，形成了媒体赋能产业，产业反哺事业的良性循环，不断拓展的新赛道为广播电视行业带来新收入，全国广电非广告业务营收占比持续提高。经初步统计，2025年一季度全国广播电视服务业总收入3281.93亿元，按可比口径计算，同比增长6.52％。其中，实际创收收入2864.08亿元，同比增长6.84％。按主体分，广播电视机构总收入1428.37亿元，网络视听服务机构总收入1853.56亿元。截至2025年3月底，全国有线电视实际用户2.07亿户，广电5G用户3370.43万户。

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是一个时代性命题。第二次工业革命催生了广播电视媒体，1920年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座广播电台，1936年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座电视台，广播电视在大半个世纪里都处于先进媒体的地位。随着互联网的广泛应用和快速变革，人类社会进入以人工智能、量子通信技术、虚拟现实等为标志的信息传播新时期，网络空间成为人们生产生活的新空间，网络新媒体、社交平台和移动媒体成为主渠道，广播电视退身为相对传统的媒体，系统性变革成为题中之义，更是当务之急。

从技术基础上分析，广播电视是工业革命的结果，其本身在百年发展历程中形成了自我完备的工业体系闭环，拥有技术研发、装备制造、产品生产以及广播电视台采编播和传输接收等一体化独立且完善的生态系统；从管理逻辑上审视，对应广播电视完整产业链、全产业上下游、全流程工作环节，形成了逐一映射的成熟规制和独立运营的体制机制。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当广播电视技术与互联网技术相遇，二者在碰撞中产生变革的区域，一定是集中在技术路线的交集和管理模式的交融之上。同时必须认识到，二者相互融合诞生的新型主流媒体必然是建立在技术交集架构之上的新形态，新型主流媒体的管理逻辑必然是打通网上网下并最终实现全媒体生产传播的新业态。所以无论技术路线的交集还是管理模式的交融，对于广播电视来说都是体系化的再造，即系统性的变革。系统性变革意味着系统性工程。这个庞大的工程建设需要循序渐进，需要我们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推进。总的原则是既不放弃传统广播电视生产力，更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在实践过程中，需要不断总结经验，构建学术理论框架。据笔者个人观察，广播电视媒体系统性变革的学术理论研究成果目前至少可以归纳出四种，即系统扩张论、系统改造论、科技赋能论、文化主体论。

第一种是系统扩张论。主张从完整工业闭环的子系统，向外扩张并成为另一个复杂巨系统里的子系统，进而达成系统性变革的目的。系统扩张理论指导下的行动计划，必然表现为“广电＋”“视听＋”的思维范式。

第二种是系统改造论。这种理论指导下，以刀刃向内的自我革命为主导，必然出现频道频率精简精办、最大限度实施行业体系内部的跨区域传播、广电机构内部体制机制改革，以及身份管理、岗位管理和薪酬制度改革等配套工作举措。

第三种是科技赋能论。在实施系统扩张和系统改造的同时，更加重视人工智能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带来的媒体智能化，更加重视将人工智能运用在内容生成和智能分发的工业链条中。科技赋能理论指导下的行为方式，必然表现为“文化＋科技”，“人工智能＋广电视听”“5G＋广电视听”。

第四种是文化主体论。基于我国国情特色和文化传统，在系统扩张论、系统改造论、科技赋能论基础上，主张坚持文化主体论，表现为坚持党的文化领导权，强化主流媒体地位和公信力影响力传播力。

上述关于广播电视媒体系统性变革的学术理论框架，体现了“既要、也要、还要、更要”的理论设计逻辑。其本质在于协同整合、多维发力，旨在通过深刻的系统性变革，让主流媒体做到在信息极大丰富、渠道高度自主的基础上，打造新型传播平台，锻造新型主流媒体，最终扩大主流价值影响力版图。

学术理论可以不断争论和探讨，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的前进步伐一日不可停歇。从媒体融合到主流媒体系统性变革，广播电视仍然面临着深化管理体制机制改革、事业产业协同发展、人工智能深度应用、专属大模型研发应用、建立健全数字视听体系、建设新型广电网络、全面融入数字文化服务贸易体系、推动传统媒体人向全媒体人才队伍转型等各项艰巨工作。只有抓紧改革行动，加快变革步伐，才能在广泛的社会实践中求取真知，在人民群众的检验中赢得认可。

作者系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展研究中心党委书记、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