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岁月 各藏山河——从一只茶壶看"本色"之价值

文｜吕催谷·文化随笔

久未执笔。而今日翻阅“一国两制”知识台历，12月22日版面载有一则旧闻：全国政协八届三次会议上，李瑞环同志曾讲过＂老太太卖茶壶＂的故事。

一位老太太出售祖传老壶，壶内积有陈年茶垢（即＂茶山＂）。买主慕名而来，稍待后竟见壶中倒入白水亦泛茶香，遂约定高价购得。岂料老太太转念觉得＂茶壶太旧＂，慌忙洗净茶垢，待买主折返，壶中茶香杳然，唯有连声叹息。

李瑞环以此喻香港：＂香港那么小的地方，能创造那么多世界第一，是因为香港有自己的特色。＂茶壶如城，茶山如魂——若为迎合＂洁净＂的表象，贸然洗去独特的＂茶香＂，便如削足适履，终将迷失本色。

这故事让人想起太多相似的隐喻。紫砂壶的＂茶山＂，是匠人日日摩挲、茶汤年年浸润的沉淀；方言的腔调，是山河远阔中口耳相传的乡音；甚至一个人的＂棱角＂，也是半生风雨里淬炼出的印记。它们看似是＂旧＂的、＂钝＂的，却裹挟着时光的重量，承载着独一无二的生命叙事。

我们常陷入＂清洁主义＂的迷思，以为洗去茶垢便是＂焕新＂，磨平棱角便是＂成熟＂。殊不知，真正的价值从不在＂众口一词＂的规整里，而在＂独此一家＂的鲜活中。就像敦煌壁画，若为＂光鲜＂而洗去千年斑驳，便只剩苍白；又如老茶馆的桌椅，若无油亮的包浆，何来岁月的温度？

于个人，这＂茶山＂是经历铸就的气韵——职场里曾被嘲＂固执＂的坚持，十年后或成行业标杆；性格中曾被嫌＂跳脱＂的奇思，某日或成破局关键。于城市，这＂茶山＂是文化滋养的基因——香港的中西交融、澳门的葡韵风情、北京的胡同烟火，皆因＂不趋同＂而熠熠生辉。

老太太的失误，在于将＂价值＂等同于＂视觉的洁净＂，却忽略了＂茶香＂的根源。今日的我们，亦需警惕这种＂自我清洗＂：为融入群体而收敛锋芒，为追求效率而压缩个性，为＂普世审美＂而抹去家乡的印记……殊不知，当每个人都成为＂流水线上的复制品＂，世界便失去了＂百花齐放＂的生机。

守住＂茶山＂，并非守旧，而是珍视时光的馈赠；坚持本色，亦非固执，而是对＂独一无二＂的郑重承诺。

茶山是你的年轮，不必为流水洗净。愿我们都能在岁月的冲刷中，保有内心的＂茶香＂——守住你的茶山，保持你的本色，世界终会为你沸腾。